孩子是人类社会链条中最羸弱、最无助的一环,他们的遭遇就是社会的一块试金石:当孩子们普遍受到成人世界的呵护与尊重,健康成长,这是我们的骄傲;当孩子们屡屡沦为各种人祸的牺牲品,这是我们的耻辱。只有承认耻辱,我们才可能知耻而后勇,不断改良社会;只有承认耻辱,我们才能因不泯的良知与责任,修补篱笆的破朽之处。
28日广东雷州一男子冲进小学砍杀十几名毫无自卫能力的小学生,而这一天,正是制造福建南平校园惨案凶犯郑民生伏法的日子!无辜生命屡被侵害、弱小孩子屡成社会疾患牺牲品,美妙而烂漫的童话世界总被灾祸击得阴霾密布,我们所有成人,是不是应该在幼小的生命前涌动阵阵的愧疚?
不要以为南平的悲剧离我们很遥远,不要以为雷州的悲剧是一个句号,更不要以为郑民生们才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教育家告诉人们,孩子的言行烙着父母深深的印记;社会学家告诉人们,社会的悲剧烙着公众深深的印记;人文学家更告诉我们,没有人可以离群索居,所有人都是一体的,一个人对社会的报复,往往有着更多人的推波助澜。这样的说法近乎刻薄,有为恶人解脱之嫌。在逝去的生命和备受摧残的孩子面前,即使将悲剧制造者口诛笔伐、千刀万剐,一切都显得苍白,我们认为,或许只有所有成人能从悲剧中生发愧疚与耻辱感,只有让这种耻辱感与痛感促使成人世界多些务实、少些形式,多些人的教育、少些苍白说教,多些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备至、少些对权贵的高抬贵手,多些社会阶层之间的利益调整、少些对金钱的一味崇拜……悲剧的土壤才会越来越少,孩子们才能从根本上减少成为人祸牺牲品的几率。
当毒奶粉肆虐后,人们普遍要求加强监管;当南平惨案发生后,人们普遍要求学校加强保安;当雷州惨案发生后,人们一定又会制定出各种补救办法。然而这些头痛医头、就病论病的模式,对于一个庞杂而又急剧变动的社会而言,往往捉襟见肘,事后诸葛亮式的补救和应对,仍然无法应对波谲云诡的人心叵测。
当我们将许多侵害孩子的公共事件联系起来,放置在历史与全社会的背景下考量,我们发现,无论是毒奶粉、假疫苗、黑心棉,还是南平、雷州惨案,人心的焦虑、偏执、极端成为直接的导火索。欲救孩子,须治乱象;欲治乱象,须治人心;欲治人心,须进行一场不亚于改革开放式的人的革命。这场革命不是轰轰烈烈的,但一定是持之以恒、绵延不绝的,这场革命不是局限于某一个方面,一定是涵盖所有人的领域,这场革命不是先让一部分人动起来,而是所有人都能发光散热。再具体而言,它是要彻底地颠覆“唯GDP”思维,要彻底将一切公共活动围绕人的权益而行,要建立一套通畅发达的民意表达和沟通机制,要建立活跃开放的公民社会,要让权力、社会与人性的光芒照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
但在这样一场恢宏艰巨的社会转型前,首先是成人世界的我们,深为不公而耻、深为孩子们的悲剧而愧,我们如果不能让孩子们在一个健康、愉悦的环境中顺利成长,我们又如何奢望他们去建设一个比童话还美妙的世界?不要说我们每个人势单力薄、无能为力,只要每个人能让自己先行动起来、“革命”起来,那就是撬动地球的那个支点。
雷州惨案的孩子们,请原谅我们。你们能原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