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法书59岁，差一年退休，属“民办转公办”。他说自己几乎教了一辈子书，从今年秋季开始，“复式教学”终于结束了。
“复式教学”在城市小学不存在，但在偏僻山村，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偏远山村，适龄儿童偏少，不得不把几个年级的学生集中在一间教室授课。比如赞皇县院头镇花园村小学，三个年级共23名学生，只有李法书一名教师，他给三年级的学生授课完毕后，布置作业，接着给二年级的学生授课，然后一年级。
这样，在授课时，三个年级的学生相互影响，其实学习效率并不高。李法书说，一个叫李阳的学生，在一年级可熟练背诵乘法口诀。他总是听二年级的学生在背，结果到最后，二年级有的学生没背下来，李阳倒背得滚瓜烂熟。
学校没有电铃也没大铁钟
花园村由上花园、下花园、白草峪三个自然村庄组成，每个村庄约200人，最远的白草峪，距离学校1公里，一二三年级的学生们得步行到学校上课。
李法书的家在3公里外的另一个村，每天骑电动车上班，中午在学校吃饭，下午如果天气晴好，骑电动车回家过夜。
李法书说学校没有电铃，也不像大点的小学，有钟可敲，这里预备、上课时以他的哨音为准。讲够40分钟了，就宣布下课，不需要再吹哨，因为所有的学生都在一间教室里。
“辅导完三年级再辅导二年级，而在说了一年级的注意事项后，一看表，已经拖堂10分钟。”李法书说，“拖堂时有发生”。
最后一课复习《火车的故事》
昨天，是期末考试前最后一课。这一课，花园村小学一年级的8名学生(3名请假)复习了若干内容，李法书老师还给他们复习了许多生字。
《火车的故事》是第33课，李老师共往黑板上写了12个生字，一个叫韩佳萍的女孩，几乎在李老师念到每一个生字时，都能组词。她的同学韩佳轩说，她学习好，会写字，也会做题(试卷完成得很好)，而有的同学就做不到。
李法书在给一年级的学生上课时，需要不断地提醒他的学生：坐好，因为有的听着听着就趴在了课桌上。“有个罗锅，他在走路时胸口快贴地了，如果你们不端正坐姿，将来跟他们一样。”李法书以这样的实例来教育孩子们。
一个叫韩雨欣的小女孩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她用的铅笔的一截长不足两厘米的铅笔头，写得非常认真。
出镜人物
李法书和他的学生们。
李法书，59岁，赞皇县院头镇花园村小学唯一一名教师。花园村现有一、二、三共三个年级23名学生，李老师负责三个年级的授课任务，这种混合授课，被称为“复式教学”。
采访动机
这所小学只有一名教师和三个年级的23个孩子。通常，这样的学校会被称为“麻雀小学”。今年，石家庄市实施“下山教育扶贫”工程，三年内赞皇县的57个“麻雀小学”将告别“复式教学”，搬到14所寄宿制完全小学。昨天，是花园村小学的最后一课。下个学期，不同年级学生在一个教室内上课，将成为历史。
镇上派来老师代理英语课
李法书1975年开始做代课老师，1986年转为正式教师。“不属于师范生，音、体、美三门课不擅长。”事实上，即使李法书擅长音、体、美，学校也没条件。
学校只有五间房，三间为教室，一间是李老师的卧室，另一间是厨房。学校没有操场，只有一个不到100平方米的不太规整的院落，孩子上体育课时，就在院里跑一跑。
昨天课间休息时，孩子们玩了丢手绢的游戏，手绢用一块石头替代，韩毅博在转圈时抓住了韩佳轩，韩佳轩站在圈子里，本来想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但唱不下来，后来背诵了“草长莺飞二月天”。
音乐课，李法书能教的也就是像《学习雷锋好榜样》、《社会主义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老歌。
赞皇县院头学区总校长吕瑞鹏说，像花园村小学每周两节的英语课，由胡家庵联办小学外派英语教师前来授课。而这个胡家庵联办小学，就是花园村小学撤并后的寄宿制学校。
李老师的午饭是豆角挂面
孩子们放学后，李法书将他们送到学校门口，叮嘱上花园村的几个孩子：“排着队，拉手回家。”然后，赶紧到厨房做饭。
李法书喜欢自己动手蒸馒头，有时候也抻面片。他说不喜欢买来的馒头，“吃着没劲儿”。昨天中午，因为是本学期的最后一顿饭，他决定“凑合一顿”。他择了点“白不老”豆角，洗净切好，开锅后，下了点挂面。
橱柜几乎合不上门，上层放着盐、酱油等调味品，下层放着《三字经》等教科书。蔬菜和白面，则吊在半空，主要是防止老鼠的造访。
“除了主课，像音、体、美以及三字经，上面每年配发三分之一的教科书，其他的循环使用。所以我得把橱柜腾出来，给孩子们放书。”李法书说。
“从今年秋季开始，‘复式教学’成为历史，我替孩子们高兴，另外，我也有点恋恋不舍，这么多年习惯了教完高年级再教低年级。”李法书说。
据院头学区总校长吕瑞鹏提供的数据，整个学区将有24个学校和教学点撤并，直接惠及1431名学生，用不了三年，所有的学生都会搬到寄宿制完全小学。“他们赶上了好时代，这一步，算走出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