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三轮车上下班、拄着双拐行走、坐着轮椅讲课,一坚持就是17年……
东北正月清冷的早晨,不到7点钟,他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扶着妻子的肩膀,骑上三轮摩托车准备去上班,妻子坐在后面,车斗里还放着把铁锹,怕有积雪的路上坑坑洼洼,三轮车会翻倒。上午8点钟是第一堂课,他常常提前1个小时赶到:检查学生作业,给学生辅导……
他就是吉林省松原市长岭县大兴镇万福村小学教师——杜顺。
放大生命的宽度
只要下班回家,杜顺就一直跪着,身体几乎成“2”字形,这却是他最舒服的姿势,这样身体不会太疼。只要醒来,疼痛就一直跟着他。
1994年1月,杜顺通过考试,成为一名公办教师。
1994年3月,杜顺正在给学生上课,突然间感觉左腿麻木,原以为是风湿病。随着病情加重,站立越来越困难,最终被确诊为罕见的脊髓空洞症,医生说:最多还能活5年。
杜顺“感觉天快塌下来了”。
“虽然把握不了生命的长度,但我可以放大生命的宽度。”他决定回学校,继续教书。
杜顺开始拄着双拐上下班,遇上雨雪天气,3里路要走上1个小时。
2001年早春,轮到杜顺到学校值班,同事想替他,被婉言谢绝。杜顺早早出门赶往学校,那时他还可以把左脚放在自行车的车蹬子上,靠右腿的力量向前滑行。初春的乡间土路,一半冰雪,一半泥水,突然脚一滑,杜顺跌进半米深的坑里,自行车压在身上。杜顺躺在坑里,“摔得很疼,缓了好半天,只有眼睛能动”,他重复着爬起又跌倒的动作,那一次3里的路程,他走了两个小时。到学校后,杜顺的棉衣棉裤已经冻得硬梆梆,双手划破的地方还渗着血。
同事看了心疼地说:“杜老师,你不来又能咋地啊。”
“当锻炼了,干啥,爱啥。”杜顺说。
2003年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杜顺被派到外校监考。临开考前他发现试卷少了一张,就骑上三轮摩托车赶回5里外自己的小学取试卷。行到半路,下起了雨,车一滑,杜顺被甩了出去,他慢慢爬向三轮摩托车,用脑袋撑起车,拉着车架站起来,再把双腿抬上去。到了目的地,他喊出同事,用塑料布包好了试卷,最终赶在考试前回到考场。在场的师生看到已是泥人的杜顺,眼睛都湿润了。
年复一年,杜顺的病情不断加重。2005年,杜顺必须做开颅手术和颈椎矫正手术。
手术前,杜顺在家养病。趁妻子不在,他爬到屋外,借助门外的梯子站了起来。
看着学校的方向,没站一会儿就摔倒在地,恰好大夫来给他换药,把他背回了屋里。妻子回家后,杜顺得意地讲给妻子听,看到杜顺疼得眼睛和眉毛纠结在一起,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妻子倪春香转身跑到门外,泪流满面。
手术后,杜顺在家休养了半年。一个人在家练习抬头、练习用手抓着东西往前爬、练习自己坐轮椅,因为见不到他的学生,杜顺形容那段时间:“抓心挠肝,度日如年”。
“你看我都能拄拐走上两三步了,我得回去上课。”听到这话,倪春香拗不过杜顺,找来三轮摩托车,每天和他一起上下班。
有人说,你都已经从民办转成公办教师了,在家养病得了,受这罪干啥。“病得越重我越得去上课,看见学生病痛就减轻了,只有上课,才是对我最好的治疗。”杜顺回答。
课堂上,杜顺坐着轮椅,腰椎骨隐隐作痛。下班回到家,杜顺就跪在炕上双肘支撑着身体批改作业、写教案。长期的跪姿,使得杜顺的双脚背骨变形,右臂肘关节被磨破,感染化脓,腐烂,骨头都露了出来。
因为上厕所费劲,杜顺就节食,水也不敢喝,夏天嘴唇干裂,渴的不行了,他就喝口水,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吐出来。
教育的真谛就是爱
生病的十几年里,记不清雨雪天里摔过多少次,三轮车翻过多少回,可杜顺从没落下一堂课。
现在,杜顺教六年级的语文、数学和科学。一个年级一个班,班里共13名学生。下午放学,很多学生都跑去杜顺家写作业,让杜顺辅导功课。写完作业,学生们不愿离开,就和杜顺猜谜语、讲故事,到了饭点儿,学生们就在他家“蹭饭”。农忙时节,学生家长到田里干活儿,杜顺家就成了“托管所”。村里百姓建议他:“何不办个课后补习班,也好赚些医药费。”而杜顺拒绝这么做。
26年的从教经历,让杜顺觉得:教育教学的真谛就是爱,好孩子不是骂出来,更不是打出来的。
杜顺很重视表扬和激励的教学方法。他在学期初,根据每个孩子的实际情况,定下目标,学生达到目标,杜顺会自费给学生买些奖品。
不断提高自身的业务素质和教学水平,是杜顺特别上心的事。他先后自学了《儿童心理学》、《儿童教育心理学》等书籍,还坐着轮椅参加了东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自学考试。他还在教学中创造了儿歌法、竞赛法、自我演示法、点击词汇法等教学方法。
精神世界的“大富翁”
杜顺的儿子杜丹阳,是河南工业大学建筑工程专业大三的学生。同学都说杜丹阳特别爱笑,“是父亲遗传给了我乐观的性格。”杜丹阳说。
杜丹阳小时候,杜顺就言传身教,让他学会坚强,学会乐观。儿子10岁那年,杜顺因治病欠下外债,家里买米面的钱都没有了,杜顺和儿子就赶着驴车,用自家产的沙果,换了18斤玉米和一个鸡蛋。即便如此,杜顺也未对生活有所抱怨。大一下学期,杜丹阳因病在家休学了半年,杜顺告诉他:病痛和困难都是一种财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想20年来的生活,杜丹阳觉得很心酸。但他又很庆幸,能成长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让他比同龄孩子提早学会了懂事和坚强。
说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杜丹阳至今仍觉得很不平衡,那时父亲也是他的老师,却从未辅导过他,“别人可能都不相信这是事实”,“看着父亲辅导别的孩子,听着父亲下班回家谈论别的孩子,我很嫉妒。”
杜顺不是没有遗憾,他说自己亏欠妻子和儿子。
“两个人的路都是妻子一个人走。”倪春香和杜顺是同事,也是一位人民教师。杜顺说妻子更是他的朋友和战友,“我们之间心心相印,相濡以沫”。看到儿子长大成人,懂事坚强,杜顺说自己很知足。
“在物质世界里我并不富有,但在精神世界里我却是个大富翁。”杜顺笑着说,刚当老师的时候,年工资才600元,现在月工资2000多元,“相当不错了,生活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