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看,共和国最初的火种就燎原于最贫困的乡村;往前看,在我们这个农业大国,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不可能仅靠少部分城里人完成;往现实看,让农村孩子在教育公平中看到人生幸福的希望,有利于维护社会稳定。从这个意义上说,善待非京籍孩子,等于善待我们自己的孩子,善待民族的未来。
北京市教委有关负责人日前不经意透露的一个信息,可能会极大地改变京城的教育生态,并进而改变数十万儿童的求学命运——他说:目前本市流动人口的子女已达40万左右,有关部门努力的目标是不管京籍还是非京籍的孩子,都确保他们在义务教育阶段享受政府提供的免费的、合格的义务教育。
虽然这还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还是“努力的目标”,但毕竟让人看到了希望。作为一个有着1000万流动人口的城市,北京敢于以此为目标,相信其他城市的中小学很难找到将农民工子弟拒之门外的借口了。
在中国的乡村,目前可能有近亿的孩子,长年生活在没有父母陪伴的孤独之中——他们被冠名为“留守儿童”。这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社会现实。更加不寒而栗的是,所谓主流社会对这一群体的状况知之甚少。就连他们究竟庞大到什么程度,还是一个未知数,就公开发表的数据,有1000万、6755万、7000多万、1.3亿等几种说法。自然,来自官方的、有针对性的对留守儿童境遇的关切,也往往付诸阙如。然而,危机也许已经在我们不曾留意的时候潜滋暗长。当这样一群面目模糊的孩子,在亲情饥渴中长大以后,他们会以什么样的异乎寻常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这恐怕不敢太让人乐观。
曾经认识一位农民工的女儿,聪慧伶俐,可以无师自通地在从没见过的钢琴上弹出流行歌曲的旋律。她在上海的父母身边读了两年民工子弟小学,在她小升初而必须回乡孤独地继续学业时,她看向上海繁华的目光,竟是充满敌意,她说:“上海很漂亮,但它都是我爸爸这样的人辛辛苦苦建成这样子的,可是我爸爸这么穷,我的家乡这么穷,我还不能和我爸妈在一起!我恨上海!”
那样的目光,让人心悸。再一想,孤独求学的她,别说所能享受的教育资源远不如在名师、补习班、家教中辗转的城里孩子,在若干年后的高考比拼中,她却非得和他们面对同样的高考,并可能要高出数十分才能和京沪的同龄人到同样的大学就读。可以想见,她的机会将极其渺茫,因为在高校中,农村学生的比例已经下降到触目惊心的地步了——虽然,这个数据也是同样的模糊不清。比如,据《广州日报》报道,目前城乡大学生的比例分别是82.3%和17.7%。大家知道,总的城乡人口比例正好倒置。而在上世纪80年代,高校中农村生源还占30%以上。连温家宝总理也在感慨:“过去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班里农村的孩子几乎占到80%,甚至还要高,现在不同了,农村学生的比重下降了。这是我常想的一件事情。”
教育的公平意味着起点的公平,如果乡村大量的留守儿童从人生的起点就开始面临家庭资源、社会资源和教育资源的不公平、不平等,他们很难看到上升的空间。暂时处于底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挡住他们向上的希望。
从这个意义上说,北京市义务教育容纳农民工子女的“努力目标”,是营造起点公平的重要举措。往回看,共和国最初的火种就燎原于最贫困的乡村;往前看,在我们这个农业大国,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不可能仅靠少部分城里人完成;往现实看,让农村孩子在教育公平中看到人生幸福的希望,有利于维护社会稳定。
从这个意义上说,善待非京籍孩子,等于善待我们自己的孩子,善待民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