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晚上，儿子的数学作业做到了八点半——因为“小升初”，学校每天下午给六年级安排一节加课，他是六点半放学的，到家是六点四十，我们已经做好饭并摆放到了餐桌上，他一进门就可以洗手吃饭了。吃完饭是七点，他说要休息五分钟，然后马上开始做作业。先是数学，一份综合测试卷，一般都要做到八点半，不会做的难题、因为粗心而做错的小题，在他爸爸给他检查分析讲解后继续做，这份卷子要彻底完工，一般都要到九点。而这个晚上的试卷比较难，儿子自己做到近九点，有些堡垒攻克不了，向他爸爸求助。一直等在客厅准备随时为儿子服务的爸爸，赶紧去查看儿子的数学试卷，于是，父子俩一起忙到了快十点，好像才把那些难题弄明白了。而我这个做妈妈的，看着表盘上不断往前走的针脚，再看看手机里收到的语文老师发来的关于作业的短信——作文一篇、小考必备测试卷一份、“词语盘点”和“日积月累”以及“语言银行”的字词句抄写三遍，还有背诵等等，总共七八项作业，听着他们父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数学题，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出路而到了崩溃的边缘：已经十点了，这么多的语文作业还没有开始做，儿子几点才能上床睡觉呢？
趁着儿子结束数学作业喝口水的功夫，我赶紧给他端来洗脚水，要他边休息边泡脚解除一下疲劳。我想了又想还是跟他说，语文作业少做点，今晚就做完小考必备测试卷算了，早点睡吧，否则明天的学习也没有什么质量。儿子却不肯，因为他怕今天完不成的作业，老师明天要罚他以五倍——这样的事情前几天还发生过。洗完脚，他又投入到了语文作业中……
随着小学升初中考试的临近，我的神经越来越脆弱了。看着儿子每天早出晚归不能按时睡眠，听着他说学校里每天只上语文数学英语这三门课，我能想象对于一个不到12岁的贪玩的孩子来说这日子有多么乏味枯燥和辛苦。我心疼儿子，恨不能替他做作业、替他过这个小学六年级。也因为心疼他，我已经好久不敢检查他的语文和英语作业了。在重重重压之下，孩子找到了他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草草应付。字写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难看，他的理由是字写大费时间，当然，要一笔一划地写好更花费时间，所以横竖撇捺在他的笔下全变成了一个小点；阅读理解题，回答两个字能凑合过关绝不多写第三个字；作文早已没有三四年级时生动活泼让我读着就忍俊不禁或眼前一亮的童趣和文采，错别字横七竖八地混杂其间；英语据说那几所重点初中招生时并不列入考试，几乎已经放弃……看着这样的作业，我也会生气也会恼火，有让儿子重新做好的冲动，但看看他越来越瘦的小脸，想想他的眼睛已经严重近视，我这颗母亲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
在这样的题海战术和老师家长一遍遍分析“小升初”有多么严峻的形势之下，孩子们也免不了焦躁。老师在家长会上讲，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处于浮躁状态，静不下心来投入最后的复习，关键时刻，有些底子不错一向被老师看好的孩子却明显的退步了。而在被老师点名的退步孩子里，儿子赫然列在第一个。我一向以为自己是懂教育懂孩子的明智妈妈，可是在家长会后，我还是像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家长一样，急功近利地要儿子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你天天投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学习，却成了退步的孩子？你是不是在装样子混日子啊？你知不知道“小升初”的竞争比中考和高考还激烈啊？
一边责骂着孩子的不懂事一边厌恶着自己的势利庸俗，一边也痛恨着这令人压抑和崩溃而又只能去适应的我们的教育环境。儿子表情沉痛地听完我的训斥，愣愣地说了一句：“我希望这六年级赶紧结束！”又回房做作业去了。我颓然。我也多么希望这六年级马上结束，而漫长的求学征程除了“小升初”还有中考、高考，我感到自己黔驴技穷——对儿子、对我们的教育体制、对与儿子成长有关的一切来说，我是一个束手无策的妈妈。
周末的晚上，儿子又一次做作业到11点，还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我催他睡觉时，他要求先和我聊一会再去睡。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他小时候那样亲热地聊天了，学业好像是离间我们母子深情和破坏家里和谐气氛的“小人”，因为学习的事情儿子常常会和我对立起来，大概在儿子心目中我已不再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妈妈了。这个晚上，儿子主动要跟我聊，看起来情绪不错。我揽着儿子的头，心里谋划着要借机跟他说说学习方法之类的。还未等我想好怎么开口，儿子先说话了：“妈妈，一想到考试，我眼前就是一片黑暗。”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里说不清是无辜还是无奈。我扭过身，一把关了床头灯，泪水在暗夜里奔流，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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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升初的烦恼 孩子一点计划都没有